“那么今天的音乐课马上要结束了，留给各位同学的作……”
发言被骤然响起的下课铃声打断，已经站起来的姊小路叹了口气，顶着铃声继续说完了下半句。
“留给各位同学的作业是，请大家回去认真练习一下今天课堂上教授的这首歌，下节课我要随机点人来唱的。”
“啊？！”“不要点到我啊……”“还让玖渚来唱就完事了嘛！”“就是就是！”
合上花名册拿起课本，无视了各种哀嚎声的音乐教师一锤定音：“下课。”
学生们行礼完毕，老师转身离开。在她的身影从门口消失的瞬间——
椅子与地板摩擦发出吱嘎一声，玖渚白露忽然站起身，动作之迅速把围过来想要搭话的几个同学都吓了一跳。
“那个，玖渚同学你……”
“抱歉我有点事，现在要出去一下。”
敷衍地点了个头应了一声，少女迈步向外走去。
“——如果不是急事的话改天再聊吧。”
丢下这么一句话，玖渚白露步伐飞快地离开了音乐教室。
“……是在搞什么啦。”
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，被扔下的同学里有人忍不住抱怨起来。
“就是，这人怎么这样啊？”
“虽然唱歌是很好听没错，但是性格也太……”
“她是跟泽田很熟悉吗，泽田怎么会叫到她的？”
“不知道，泽田你是……泽田人呢？”
一路加快步伐走到楼梯间，玖渚白露停住步子。
确认了四周没有其他人，单手撑住墙的少女终于放松下来，缓缓地吐出一口气。
“这要怎么办……”
一句话未及说完，白露骤然抬头。
头顶传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然后停止，接着楼梯上方冒出一个脑袋：“啊，找到了！”
“你怎么找过来的？——注意脚下！”
“哇！”跨过最后几级台阶时脚下一绊差点扑街，泽田纲吉在最后关头抓住了楼梯扶手才终于站稳。
“没扭到吧？”
“没事的，我已经摔习惯了……”没少被人喊成废柴的少年挠了挠头，回答了之前的问话，“就是看你朝这个方向来了，觉得你应该是在这里，所以就来看一下，没想到真的找到了。”
无语了一秒，玖渚白露决定转换话题：“所以是来找我的？有什么事？”
“就是那个，呃，我是要说……”停顿了一下，少年微弱却坚定的声音在楼梯间里响起，“谢谢你。”
“…不用谢。我一开始也没打算要帮你。”
“但是你那个时候不是……”
上方的楼梯再一次响起有些杂乱的脚步声，这次还伴随着“十代首领您在哪——”的呐喊。
话说到一半的泽田纲吉梗了一下，抬头望了一眼楼上，又把目光转向对面的少女。
忍不住叹了一口气，玖渚白露做出了“你随意”的摊手姿势。
接收到这个信号，泽田纲吉急忙朝着上方回了话：“我在这里！”
这次从楼梯上下来的人有两个。狱寺隼人一马当先跑下楼梯，直接冲到了纲吉面前，山本武紧随其后，不算太大的楼梯间顿时变得拥挤了起来。
“终于找到您了，十代首领！您下次有事的时候请一定要带上我！”
“阿纲你跑得太突然了，我们差点没追上。”
“抱歉……啊，总之我先介绍一下，这是狱寺隼人，然后这是山本武，两个人都是班里的……好吧你肯定也认识，我又说了废话……”
在场唯一的女生扫了一眼对面的几人：“确实认识，但是还是谢谢泽田君你给我介绍。”
泽田纲吉因为那个称呼而稍微一愣，狱寺隼人倒是抢先开口了：“你刚才干得不错，我狱寺隼人作为十代首领的左右手就勉强认同你吧。但是！为十代首领出力是你的荣幸，所以下次要更积极一点！”
“狱寺你这样说话会吓到人的。白露你唱歌很强嘛，没有加入社团吗？我认识几个音乐社团的人……”
“咦，你没参加社团吗？！明明唱歌这么厉害？！”
“是没参加但是那是有原因的，总之……”不得不举起一只手示意暂停，感觉事情变得更为复杂了的少女试图把事态导回正轨，“请先停一下，我是说……”
“嗯咳。”
一团混乱之中，第五个人的声音出现了。
四人同时抬头——
新上任的音乐教师正倚在楼梯扶手上，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学生们。
脸上没有什么表情，不知何时出现的姊小路千秋轻声问道。
“怎么回事啊，在吵架吗？”
狱寺隼人第一个出声，说的却完全不是一个话题：“我刚才就想问了，姊小路千秋，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当音乐老师的？！”
瞥了他一眼没有做出回答，扶着栏杆的人转头看向被围在最里面的少女：“白露。什么情况。”
“没什么……？”
听到回答的女子眉毛一挑。
这次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，玖渚白露急忙摇头：“不是，是误会。真的没事，就是…呃，确实没什么事。”
一推栏杆站直了身体，再次开口时姊小路千秋的脸上浮现出了笑容：“原来如此，是我搞错了，实在是抱歉。那就不打扰同学们交流感情了，我就先撤了。”
“哦好，老师再见……”
在泽田纲吉茫然的道别声里走了两步，姊小路千秋突然啊了一声，回头：“白露？”
“我在。”
“明天下午放学之后，你要是没什么别的安排的话，来音乐教室一趟。我等着你。”
“好的，我会准时到的。”
朝学生们挥了挥手，这次音乐老师是真的离开了。
“还是没回答……”
听到了旁边狱寺的喃喃自语，泽田纲吉提出了疑问：“狱寺你认识姊小路老师？”
“…她算是有点名气的，在意大利。”看上去不是很想提这个话题，狱寺应了一句，转向站在另外一边的玖渚白露，“但是她应该很多年没回日本了，你又是怎么认识她的？”
沉默了数秒，玖渚白露才轻声回答。
“按档案来说，姊小路老师，应该算是我的…监护人。”
放学时间。
结束了一天的课程，从教室里走出的学生们笑着闹着，挤挤攘攘地向外涌去。在这种时候，逆人潮而行显然不是一个非常明智的决定。然而新晋音乐教师却似乎在应对人群拥挤的方面颇有心得，明明是字面意思上的逆流而上，一路上脚步居然未曾停下过一次，甚至还不时跟身边路过的同学微笑打招呼，完全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。
绕过最后一个拐角，向守在楼梯口的风纪委员点头示意，踏上最后十余级台阶后推开门扉，姊小路千秋走到了天台的铁丝网边。
“果然，还是高处的风景好看。”
将被风吹乱的头发拢回耳后，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的女老师回头看去——
十多步开外，躺在天台中央的风纪委员长毫无反应，看上去像是睡熟了。
“……”盯着他看了几秒，姊小路千秋脸上忽地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。
她抬脚向前走去，步伐稳定却几乎听不到脚步声。
——十五步。
手袖微微抖了一下，一根黑色的指挥棒滑落下来，在指间轻轻打了个转。
——十步。
抬起手腕，闭上一只眼睛，以指挥棒的尖端瞄准躺在地上的少年。
——八步。
然后她突然停下步子，微笑着看到躺在地上一直无甚动作的少年眉毛一抽。
——看来没估计错。
向前半步正正踏在云雀恭弥攻击范围的边界，姊小路抱着手臂在心底笑得前仰后合，脸上却还不动声色——然后在云雀恭弥猛然坐起身时，以调戏纯洁少年为乐的怪阿姨终于忍不住扭头噗出了声。
“姊小路千秋，”把名字念出了咬杀的味道，被打扰了睡眠的风纪委员长直接拎起了拐子，“还有什么话想说？”
努力把笑意压下去，姊小路千秋摆手：“抱歉抱歉，我是真的有事来找你的。”
“说。”
“之前说好的吧，把我加进音乐老师的应聘名单里，应聘成功与否不用你插手，作为交换，我录一版并盛中学的校歌给你。”
“录好了？”
“还没有，跟那孩子约好了明天下午见面，后天我再处理一下音频，处理好就可以给你了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停顿了一下，云雀恭弥注意到了她的用词，“‘那孩子’……本校学生？哪个社团的？”
“她应该没参加社团吧，至少我之前收到消息的时候还没有。”
回想起在教室里听到的歌声，姊小路千秋脸上浮现出柔和的笑容。
“……真的是，强到出乎我预料了啊。”
脚步骤停，云雀恭弥回身：“哪个班的？叫什么名字？”
“嗯？哦，一年A班，玖渚白露。理论上来说，我算是她现在的监护人。”
“你说很强是指……”
音乐老师直接比出大拇指：“以我‘指挥家·姊小路千秋’之名保证，你绝对会满意的。”
“是吗。”
将拐子收回，心情肉眼可见地变好了的风纪委员长笑了。
“——我记住了。”